诗文库 正文
浙江巡抚福崧湖北巡抚福宁各报得雨诗以志慰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七十一
农资好雨总于春,各报沾甘仲半旬(福崧奏浙江各属于正月二十四及二十六七八九等日得雨深透之后又于二月十一十三十六等日得有时雨福宁奏湖北各属于正月十五六等日得雨之后又于二月十六七八等日得雨沾足该二省得此继泽麦苗益加畅发农民欢庆可知)。
省异近遥发殊日,章同湖浙到清晨(福崧摺于二月十七日拜发福宁摺于二月二十日拜发同于今早接到以浙江杭州省城较之湖北武昌省城远数日程耳)。
胥吾民也为之慰,祇此地兮望以频。
期较昨年日已近(去岁京师以三月初六日得有透雨今已近期矣),肯因遇闰意逡巡(农人谓今年遇闰以节气而论似较去年尚早然予已望之殷切不敢自恃为可待也)。
台湾沦陷纪哀 清末民国初 · 洪繻
出处:此诗收于成文出版社《洪弃生先生遗书‧寄鹤斋诗词集‧披晞集》,又载洪小如所藏抄本、《洪弃生先生全集》、彭国栋《广台湾诗乘》、林文龙《台湾诗录拾遗》。
天倾西北度,地缺东南方。
蛟龙激海水,沦没蓬莱乡。
熬波沸巨浪,白日黯无光。
山俏牵木魅,土怪鞭石梁。
颠簸王母阙,震坼禹皇疆。
洪水湮部洲,燹火及昆冈。
嗟哉武陵客,坱莽失康庄。
避秦无源路,仰首望苍苍。
天心方有醉,西眷弥不遑。
玄枵淫岁纪,鹑首赐扶桑。
戈船起海岱,毒弩横汪洋。
寄托不得人,措置纷乖张。
射人空射马,擒贼不擒王。
不能捣巢穴,坐守任跳踉。
平日糜巨亿,海军等木僵。
柄政三十年,陆守复徬徨。
纷纷交涉事,议和绝不刚。
何为多设施,铁路亘遐荒。
大敌不敢战,乃受小敌创。
如许弹丸地,中国屈输将。
峨峨冲车轮,当路避螳螂。
叹我生此邦,眼泪作饭浆。
感时辄呜唈,事事结中肠。
复遭此世变,台海如沸汤。
输币兼割地,皇上费周章。
听为民主国,大总统曰唐。
玉人镌印绶,戎仆制旗常。
欢迎动郊野,宣耀照城阊。
覆舟得援溺,黔首喜欲狂。
逃遁先有人,万民阻行囊。
推戴大抚帅,中流恃宝航。
磨戈思一战,同泽赋三良。
黑旗兼栋军,曩岁经战场。
人心乃叵测,林氏首徜徉。
国恩不奋报,梓里不筹防。
敌氛来海上,引兵竟归藏。
无才哥舒翰,中夜起皇皇。
敌骑犹在边,唤渡觅洋商。
托词将督战,脱身沧海旁。
马厩冲烟火,无主乱兵攘。
居民不得安,招敌入城厢。
迟之逾三日,始见东兵行。
弹枪前队仗,炮子后筐箱。
马蹄行郭索,剑佩带锒铛。
头有髡发冠,腰无下体裳。
皂袍长至地,犹存古时装。
纠纷穿阛阓,住宿占民房。
杀戮幸不甚,老稚得踉蹡。
成群争越海,流离事堪伤。
叹息唐抚军,始末未交锋(编者按:「锋」,《洪弃生先生全集》误作「绛」。)。
敌得(编者按:「敌得」,《洪弃生先生遗书‧寄鹤斋诗词集‧披晞集》原缺,据廖汉臣纂修《台湾省通志稿‧学艺志‧文学篇》(台湾省文献委员会,民国四十八年,第三册,页九)引文补,《洪弃生先生全集》作「倭人」。)长驱进,拉朽施利铓。
谁料大厦倾,乃逢一木当。
香山苗栗间,义民起如蝗。
鏖战不得前,敌马徒披猖。
自言海上来,未遭此颉颃。
倡之者为谁,义士吴徐姜(编者按:「姜」,《洪弃生先生遗书‧寄鹤斋诗词集‧披晞集》、洪小如所藏抄本均误作「羌」,据《洪弃生先生全集》改。)。
用矛赴齐师,争推为徐骧。
绍祖亦悍斗,视死如阳阳。
吴君(作者注:「汤兴。」)能统率,亦未易低昂。
村妇佐磨刀,耕农自裹粮。
力抗已兼旬,太守来共襄。
可恨县令李,掣肘不为倡。
无米巧妇炊,有沙道济量。
揭竿禦坚炮,无成亦足强。
五月迨流火,雷电破斧戕。
彼族添新兵,犀利何可尝。
刘帅(作者注:「永福。」)援军(编者按:「军」,洪小如所藏抄本作「兵」。)至,迟缓徒奔忙。
曩土填决河,无益于河隍。
叹息台中郡,一旦同淜滂。
城下多死人,村间多痍疮。
乌鸦早暮飞,啄肉啼悲吭。
月黑鬼燐出,天暗飓台飏。
维时正上弦,暴雨继恒旸。
我在沧桑内,变迁托痴佯。
七月月几望,敌兵忽不扬。
游骑将南进,伏甲起深篁。
使之铩羽回,顿觉不翱翔。
可惜空弮搏(编者按:「空弮搏」,洪小如所藏抄本作「亦乌合」。又:「弮」,《洪弃生先生全集》作「拳」。),难当百鍊钢。
逾月聚兵往,民众见驱狼。
所叹刘光世,晚节不昭彰。
战守两茫然,坐镇岂民望。
为时固云久,赴敌未慨慷。
传闻于道路,今已去敖仓。
巍巍赤崁城,一带失保障。
可怜海外民,戴汉心未忘。
凶耗虽耳熟,疑信不求详。
昨日海关处,新令悬煌煌。
赋税将重征,不及恤流亡。
今春多灾异,天上分玄黄。
不出旬日间,澎湖受兵殃(作者注:「乙未(1895)二月廿旦,台地咸见天分玄黄二色,廿七而澎失。」)。
为时甫半年,黑劫换红羊。
蹂躏二千里,犹未收欃枪。
嗟我中华产,长鬣对艅艎。
儒冠皆扫地,表海空泱泱。
千秋伦物国,一旦化狼◆。
譬如五彩凤,俯首九头鸧。
末世多如斯,晋宋已蜩螗。
愁思(编者按:「思」,洪小如所藏抄本作「绪」。)无由写,日日登北邙。
举目见蓬蒿,涕泗如逝湟。
哀哉乱世内,默默谋为臧。
批摺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齐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八十八
仲春下浣江右摺(二月二十七日据江西巡抚陈淮奏到南昌省城及瑞州袁州南安赣州等府俱于正月十七十九二十五六等日得有雨泽极为优渥等语该省南昌等九府于去冬十一月十二月先后频沾雪泽兹又得春雨优沾麦田丰稔可期揽奏深为欣慰),批揽并同前者题(朕于各省雪雨情形民食攸关无时不为缱念偶或奏报少迟当即驰旨询问令该督抚据实覆奏凡有奏到之摺多有即为题什以识慰幸者盖朕勤念民依先忧恒切而居常展阅诗本并可藉此少释廑怀近因畿辅春膏未为沾足每日盼泽殷切及召见地方官员详悉咨访又静念己身过愆心绪烦闷深恐有类于前岁壬子西巡五台往还待泽情形懒于拈咏是以湖北湖南广东广西浙江福建云南贵州江西各省先后奏到雪雨情形诸摺虽即披阅而皆未有诗在北地春膏本不若南省之易向来春间望雨之岁十居七八幸而今岁陕西甘肃山西河南俱报雪雨优沾即山东之登莱青及迤南兖沂各府亦得渥泽惟济南以北与直𨽻之景州河间接壤尚未沾霈迩日巡幸津门途中连日阴云时作间有微雨惜皆未至深透忧怀日甚因捡前者九省奏报雪雨摺共题长句一律非以简括组织为工亦聊以排遣闷怀耳)。
优渥早知湖南北(二月初一日据湖广总督毕沅奏湖北武昌省城及宜昌荆州安陆等府各属于正月初二初四等日雨雪霏洒随落随消除融化入土外积地二三四寸不等又二月十一日据湖南巡抚姜晟奏到长沙府省城并远近各属陆续报称正月初十十一十六等日雨雪兼施沾被优足现在二麦长发青葱等语),沾霏继奏粤东西(二月初六日广东总督长麟奏到广州省城及韶州惠州肇庆等各府所属于正月初一日得雨四五六寸不等远近一律均沾春麦菜花俱获滋培又广西巡抚陈用敷于二月十七日奏到临桂省城及各属于上年十二月十一十三等日先后得雪入土深透二麦得此滋润大有裨益)。
浙闽深透穫可卜(二月初五日浙江巡抚吉庆奏到杭州省城及绍兴宁波台州各府属于正月初四初五等日春雨优沾又福建巡抚浦霖于二月二十日奏到福州省城及各府所属于正月初四初五及十一二十五六等日澍雨滂沱入土一律沾足二麦收穫丰稔可期),云贵悠遥种亦齐(二月初一日云贵总督富纲奏到云南省城及各府属于上年十二月十二三四等日雨雪相间极为优渥一切荞麦杂粮得此甘膏长发菁葱又调任云南巡抚贵州巡抚冯光熊于二月十三日奏到贵阳省城于正月初五初九等日得有密雪十一十六等日复得雪三四五寸不等十八二十五六等日复得透雨入土极为沾足其馀各府厅州县先后报到雨雪日期与省城约略相同现在二麦固巳畅茂即各色杂粮亦俱播种齐全等语)。
独是目前望霖急,羞看喜色仰群黎(统计南北各直省已得春泽优沾之处甚多麦收有望固可慰怀独是此间盼雨焦急日甚一日几于不知所云而跸路水陆所经夹道村民老扶幼挈瞻仰爱戴之情实为真挚且有点缀景亭演剧以申衢祝之悃者似民间亦尚不至有刻不可待之势及询之地方大吏据称去岁不特直𨽻幸获上丰即邻近之晋豫各省亦皆稔收商贩流通粮价并末甚长是以民情俱觉宁帖然予究以春雨未得早沾为虞道旁跪迎黎庶虽尚欣喜恬舒绝无饥寒迫切情状而子对此益增调幕无能之愧惟冀愆速上苍鉴予为民祈泽区区之诚赦过宥霈甘膏耳)。
山居杂诗九十首 其十二 宋 · 曹勋
押支韵
吾年踰七十,真欲愿春迟。
岂谓上元过,适丁多雨时。
韶华荏苒半,清明旦夕期。
流莺与蜂蝶,冷落殊未知(自注:戊子年二月二十日清明。)。
与吴宣抚论出征将士书 宋 · 王之望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一、《汉滨集》卷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
某二十日具手劄上贺,必已呈达。自后腹疾再作,中脘疼痛,妨于语言。今日只差减,殊羸劣也,少意拜禀。大散、僧原已得,陕西无不下之理。传敌人遁去,若非设计,必有内变也。今则惟在慰安关中、以收人心。切望戒戢将士,毋杀戮,毋剽掠,广宣朝廷德泽,以救遗民于死亡之中。前所遣红巾本欲令扰劫贼寨,小人无知,闻间有作过者。宜多出榜文禁止,令其速归,不归者听百姓剿杀。诸将立功之人,若能不犯吾令,常赏之外,更特与优加犒劳,费三二十万引不妨。本所虽用度至广,亦当那融应副。若故违约束,虽有功者亦深治之。如此,则威德盛行,人谁敢犯?此皆钧虑所及,或已施行,何待他人之言?其所以僭易者,盖同舟而济,休戚实均,深欲门下成此一段功名耳。力疾,作字不谨,并乞照察,幸甚。
龙学余尚书神道碑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公讳嵘,字景瞻,故左相忠肃公之仲子,世居衢之龙游县。生于绍兴壬午。幼受学于耆英刘靖君愚。补国子生,尤专苦,虽同学儿不识其为贵介公子。淳熙癸卯,侍忠肃出疆。擢丁未第,调饶州安仁主簿。忠肃守金陵,改监两浙运司华亭船场。抵官未几,忠肃由西府登庸,监西京中岳庙者再。忠肃判长沙,改江西转运司干办公事。擢第至是十有三载,惟华亭岁馀,馀皆侍忠肃临方面之日。在漕幕,为使者条十事,皆急政要务切当可行者。嘉泰辛酉,改秩知岳州临湘县。侍忠肃再判长沙。忠肃薨,跣护归葬。服阕,甲子七月,除籍田令。开禧乙丑考省试,得杭相李文清公卷,擢冠本经。闰八月,除太府寺簿,剂局圆散一新,蠹毙清矣。开禧丙寅二月,除诸王宫大小学教授。四月,兼庄文府教授,五月,除太府寺丞。七月,除枢密院编修官。时江氛甚恶,狂猘南吠,用事者无策,欲具海舟、浚水门河道以备南幸。十二月,公轮对言:「应兵之道,气胜则兵振而敌慑,气衰则兵沮而敌骄」。因援景德却近臣楚蜀之议、绍兴却或者闽中之议,当示欲进以作天下之气,示欲为以起天下之懦。公虽以严见惮,然权臣外犹牢笼,使参预李公壁谕意,欲擢公紧官。公力丐外,嘉定戊辰六月,差知南剑州。七月陛辞,首言:「三边解严,睦邻继好,如疾疢甫瘳,既当防护周密以杜风寒之侵,又当从容恬养以散药石之毒」。次言:「中兴以来,存留州郡十数阙,专充职事官补外,盖以人情无彷徨顾虑之忧,斯有雍容去就之美」。九月合符南剑,首蠲诸色欠负,为缗钱二十六万有奇。郡有拦河和籴,客舟过者率十籴一,公亟减其额。又有随苗和籴七斗有奇,初给以直,继犹折盐,久乃白取。公曰此与和买何异,又惧后来以乏事藉口,非可遽革,省缩浮费,度所积可支一岁,减所籴三之一,上其事于朝。建守闻之,曰:「镡津岂独为君子乎」!亦奏蠲减。继至者又广公意,复捐其半。龟山旧庐为巨室所得,交讼,公曰有司治此不过用交易法尔,以例卷钱百万赎畀其孙,且为立閟宫、访遗稿焉。庚子八月,除知大宗正丞,兼权金部郎官。辛未正月,除右曹郎官,面对,首言:「天下未治固当忧,其已安者不可恃。自古智略高世,有以消弭变故,而大本不立,不能保其日后之无虞。逆而察之,民心穷愁,士风消弱,权纲沮挠,法令废弛,人才衰靡,所恃以为国者无以为他日可久之道,是可畏也」。次言:「以资格为守令,不问贤否,甚者罢软衰耄、贪刻骄惰之人扳联亲故,交结权要,肆其贪虐。纵复败露,类皆舍大而问小,暂罢而倏起」。四月转对言:「建炎南渡,权宜创置,增赋凡四千三百馀万,而供亿于三衙与科截于四总所者无虑三千六十馀万,其耗于养兵者几十之六七。竭天下之力困于转输,谓宜士饱马腾,而连营菜色,刚心勇气销铄殆尽,何望其投石越距而慷慨激扬乎!岂非形格势禁,彼此判截而揣摩利害,迄未得其要领耶?臣尝观汉胡建援《兵法》曰:『正亡属将军,将军有罪,以闻』。注谓『军正不属将军,将军有罪过,得表奏之』。未尝不叹古人防虑之深密。夫事从中御固非委任将帅之术,然颛倚爪牙而略无耳目之助,亦非维持统摄之道。唐置监军,法是人非。厥今总饷,职非不重,顾王人之尊自有常体,戎务项尾似难尽究,不若别置一官,军事钜细咸俾与闻,此疏达壅毙之长策也」。六月,充金国贺生辰使。盱眙对境,澒洞接伴,对展词语加顺,馆舍饔饩,比旧尤整。抵涿州定兴县,铃声迅急,驿马交驰,溃军累累,号泣言鞑靼到宣德县,去此只三四百里。群胡垂首丧气,马嘶车行夜不绝,吏卒相视失色。公慨然以义命勉之曰:「国家大雠未报,天其或者假手外夷以毙此虏,若目见破败俘执,何快如之!况鞑靼于我无衅,宿昔旷隔难通之情未必不因是可达。万一不幸,身沦异域,亦命也,安之勿忾」。因裂黄缯为宋使旗藏之。俄有使传虏旨遣回,公请留以俟,往复再四。虏意惶窘,读才终纸,公借观,径夺置怀中,虏不能拒。十月,公至阙下,面奏:「臣临淮而闻其纷扰之刑,过江而见其虚耗之实,调役骚动,公私无马,三节始尽用车」。上曰:「马皆北边去」。又奏:「今鞑靼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而金人沮丧销耎,有旧辽灭亡之势。方雠虏疲惫之馀,适国家閒暇之日。孝宗皇帝规恢之念无一日忘,自符离未捷,不复出师,盖无机会之可乘,初非委置而不问,此君臣上下所当痛心疾首、是究是图者也。欲望陛下深诏大臣,讲求所以备边自治者。汉有汲黯,淮南为之寝谋,则人材不可不储;唐有李绩,突厥不敢南犯,则守将不可不择;充国积谷破羌,则屯田不可不行;晁错募粟实塞,则积贮不可不广」。昔富弼当仁宗朝衔命使虏,既坚盟好,方且拳拳以修政备边为言;公有《使燕录》一卷,纪金、鞑情状尤详。十一月,公奏言:「财赋散漫无统,请置总计使一员,视仪签枢,宜择禁从中诸晓财赋、风力素著者居之,是亦国初三司使之遗意也」。壬申二月,除军器监。六月,乞外补以便亲养。七月,除浙西路提点刑狱。建台两期,五所行部,平冤决滞,锄击强梗,风采凛然。甲戌八月,除大理少卿。时憸人有为沽激好名之说以倾善类者,十一月公论对,谓:「人之才品难一,多以疑似失之。孤特者若崖异,谠直者若陵讦,老成者若迟钝,沉毅者若顾望,刚劲者若褊隘,凡此疑似,不可不察」。复论棘寺四毙,深中事情。乙亥三月,以越国疾丐祠,除知婺州。寻丁越国忧。丁丑六月禫除,十月令赴行在奏事,首言战守大计,谓蜂锐者多轻举,玩愒者易苟安,战无必胜之形,守无可恃之势,同声附和,随事辄变,愿如古集议,使人得尽言。除秘书少监,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十二月,兼权太常寺少卿。戊寅正月,除太常少卿。时科条繁兴,或归咎于绝币纳降,公为宰执言:「若论失计,节目尤多,使诸贤为之,必不至是。今当一新规模,持以坚忍,庶几事尚可为」。又奏记庙堂数百言,略谓:「反顾根本,固当舍战而言守;深察流毙,似未免因守而为和。昔之善谋国者,立于万死百败之地以成隽烈;今日之事未至于不可复为,何至销铄戚缩而甘就下策乎」!都司或言今日甚得沈铎、季先山东一项人力,公曰:「向以纳降为非,今藉其力,正论终不可诬。然此军他日必难制,要须有一项劲兵以控驭之」。后卒如公言。六月,兼吏部侍郎。七月,兼国子祭酒。时京尹方趋时好以沮士气,小司成因此去官,诸生空学出,庙堂欲以公镇之。公乞全小司成之去,惩府吏之罪,然后拜命。庙堂初难之,公力争,庙堂出尹于外,且勉诸生归斋。己卯二月,除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兼祭酒。内帑第监司守贰岁额登亏,中批或迁官,或削秩,或展磨勘。公言赏罚之权分于北司,末流之毙,不可救矣,为三说以缴还。一谓:「内帑岁入巨万,累朝所积,不知其几,陛下俭约无妄费,何为空竭至此?借曰外郡逋负,亦帑吏受赂隐欺所致,今舍吏不问而先谴监司守贰,人其谓何」?二谓:「天下财赋悉有一定窠名,逋慢乃为旷职,供输岂足言功?但此端既开,赏之不可胜赏,不赏无以酬劳,异时尚费处分」。三谓:「赏罚之行,当在中书,今若悉由中出而中书但务奉行,岂盛世事」?时某人方睥睨两地,诸生欲举幡攻之,其人祈公一言款诸生,公固拒,某谋遂寝。六月,升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三乞祠,十一月除集英殿修撰、知建宁府以归。庚辰十月,改太平州。辛巳春,虏犯蕲、黄,沿江戒严。八月,有旨以采石水军听守臣节制措置,公物色军中积毙,尽刬除之,修战舰,造戎器,阅射艺,旌旗壁垒,精采一新,有《须知》一卷。又别创防江新营,以厢禁溢额衣粮别募精锐,纪律视大军。拨钱二十万缗为防江库,以备赏激,有《条约》一卷。壬午九月,除焕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江东安抚使、兼行宫留守公事。公在当涂时,岁旱潦,皆一祷而应,至是江涨冒城郭,公精祈而潦缩。选官吏视灾伤,家赈给有差,一如在当涂时。具遣医疗疫,家至户到,全活尤众。潦后苦饥,发廪平粜,又不足则蠲税招贩,无饥莩者。以樽节钱十五万缗为循环籴本,名曰平止。公经画阃事,亲至唐湾、靖安阅习舟师如采石军。以三十万缗创防江备用库,他所兴修数十,有《事目》一卷。自淮出溢口,何处发源,何处□江,委官相视,尽得南北要害。每谓行伍中人才多为管军所压,时时按行籍记,遇朝廷乏使,多以问,皆得其人。京河帅许国惮山东降附之横,欲耀兵誇之,大合诸军阅山阳,移文沿江制司调发,公答以「千里赴教,且当冬寒,无故使士卒疲毙,恐军气不张,反为北人所轻」。复密白于朝,不能止。会久雪,教阅之期屡展,士卒暴露胥怨,而北军疑其将不利于己,卒致内变,人始服公远虑。公虽鼎贵,而自奉萧然,如老书生。陪京号佳丽地,公以清约倡诸司,未尝有夸嬉之宴。十月,除显谟阁待制。宝庆乙酉二月,提举安庆府真源万寿宫。公悯乡俗不举子,置局三所,各给钱米药饵。又以火葬之俗近夷,为义阡四所,刻石表茔,种松成列,旁为厚俗庵,守以僧,买田赡之。时宰与公同年,常言安得余景瞻来相助,公闻之不皇安。里居四载,无寒暄一字,相忽专书问劳,欲公出当事任,公谢不能。绍定己丑,除知潭州、荆南路安抚使。时诸峒反侧,事变方棘,公不敢辞。九月开阃,衡之酃县沙甫峒、郴之桂东县高垓峒相挻而起,已破酃县,犯茶陵。公察致寇之由,首罢黜贪虐吏,檄谕祸福,且奏调鄂兵以张威声。沙甫寇欲降未决,宪司檄有「会兵讨捕」之文,寇愈惊疑。公移书劝力止,宪不听,且设招格倍于帅司,寇愈玩侮,复破资兴。时鄂兵未至,寇张甚,公截留飞虎戎兵数百守茶陵,以属官王友莘、留子迈董之,又调苏洪飞往茶陵,以死争险。鄂兵适至,诸将连捷,沙甫酋领诣行司束身归罪,未高垓负固。公遣鄂兵抵耒阳扼其前,檄王友莘、留子迈以飞虎军泊安仁掩其后。明年春,高垓寇相率赴军前首降。衡之常宁世忠峒素有忿,阋内相攻,县令偏有所主,遂犯省地。公抚定之,且赈活酃、安仁、耒阳、资兴诸邑被寇祸者。安仁、浦阳富室闭粜,有啸聚强籴者,公遣古灵寨官率隅总收捕。衡山之孙家原、永兴之大爻效颦蜂起,公立赏格,布方略,至忘寝食,以次荡平,部内肃清。全守裒敛贾怨,营卒失伍,破吏家,掠市肆。公先劾贪守,檄前全倅王梦弼摄郡,除首乱者,馀勿问,一郡帖然。诏以梦弼知郡事。辛卯正月,以平寇功除宝谟阁直学士、依旧任。公每谓湖湘莽为盗区,郴、衡诸邑无城所致,请于资兴县秆子爻筑城以捍高垓之寇,茶陵县筑城以捍沙甫之寇。计费钱十万缗、米万石,愿身任其费,不烦科降。资兴宁县仍移县残煆改名就城。茶陵古城基址犹存,今但增筑二城。皆以辛卯九月经始,壬辰九月落成。又谓城必有兵,宜以飞虎二百人戍茶陵,一百人戍兴宁,别桩钱四万缗以备三年券食。其地控扼两峒咽喉,郴、衡诸邑可高枕而卧矣。郡有惠民仓,前帅曾公从龙所创,丰歉不常,寖亏旧额。公桩钱五万缗创库,收其息以补亏。始至,师旅饥馑,军府赤立,而公平酃寇,缮城池,筑险要,防溪峒,事力沛然。复以钱三十万缗置备用库,为缓急之防。新建贡院、传舍、亭台之类,屡书不一书,若天雨鬼输者。去日帑有馀积。阅府县版籍,为下户畸○税代输。旧委右选部餫,亏二万馀斛,缧系数十家,公为偿逋,且资其铨调,皆泣拜而去。公尝自言,叨守四郡,非有生财之术,惟吏不得欺而无渗漏,己无苟取而不敢妄费。他人管蠡小智,锥刀微勤,必誇诩铺说,公于国有大勋劳,其辞谦厚如此,故详著之。端平元年正月,除敷文阁直学士、依旧任。乞休致,四月,除华文阁学士、沿海制置使、兼知庆元府。六月,进封信安郡开国侯。再乞休致,七月召赴行在。公祈闲愈力,除宝谟阁学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逾年,上命陈公卓移书问安否意向,且除公兵书。公在长沙积劳,体中有微恙,然神明不衰,屡上免牍,陈义慨然。上嘉叹,除焕章阁学士,依旧祠。丙申十一月,御笔迁工书,累辞不允。嘉熙丁酉夏杪,疾甚,七月戊寅晦,呼子孙戒曰:「我与忠肃世荷国恩,清约无厚蓄,汝等当强学继志」。随阅遗表,更数字,释笔定而薨,享年七十有六。上震悼,特授龙图阁学士、光禄大夫致仕,赠开府仪同三司,赠恤如仪。龙游之余,远有世序。曾祖铎,赠太师、益国公;妣傅氏,益国夫人。祖绘,赠太师、蜀国公;妣虞氏,燕国夫人。父端礼,特进、左丞相,赠太师,封卫国公,谥忠肃;妣叶氏,越国夫人。公娶徐氏,先四十年卒,继应氏,先二十二年卒,皆赠郡夫人。子男四人:道申、道永,早世;球,奉议郎、知浔州桂平县,先公六年卒;璨,某官。孙男三人:垕,某官;垓,承议郎、添差通判绍兴军府事;槩,登仕郎,早卒。孙女一人,朝散郎、大理寺主簿王同祖其婿也。初,公自卜葬于忠肃公墓域之侧石壁之原,孤璨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柩安厝,从治命也。余惟忠肃公绍熙顾命大臣,援立宁考,庆元相业,其保全定策国老、平亭伪学禁锢,功在社稷,号为南渡名宰。公接绪言而传心印,其告吾君必曰任贤去邪,其告大臣必曰开诚布公,其言财利必曰损上益下,其语和战必曰斩使焚币,其论纪纲必曰不可使中人预政令,不可以中批行赏罚。孤直行一意,终始持一说,立朝如阳城、孔勘,临边如羊祜、杜预。近世名卿将,舍公指不多屈,西山真公、复斋陈公尤敬重。公葬三十一年而垓奉木石尤公所作行状请铭于予,予先君昔与公同为枢掾,情好如兄弟,但姓不同耳。某甫冠,受教于公。先人弃诸孤,时公方奉使畿内,遣吏士抚孤嫠,使先君返骨首丘,而一门百口生还故里者,公力也,某终身不敢忘。木石公亦余故人,昔俱被遇穆陵,同时为史官,为词臣。郑枢载伯之薨,某状其行而木石公铭之,今木石公状公之行而某铭之,不敢以荒落辞。木石公所已载者,不复出也。公所著书有《周易启蒙》、《毛诗说略》、《春秋大旨》、《戴记序发略》、《掖垣类藁》、《肯堂宾谈随笔》、《肯堂职业》及杂记录各若干卷,藏于家。铭曰:
本朝名公卿,家庭俱貂蝉。仲仪于文正,子颐于忠宣。东都事远矣,姑述近者焉。福公有复斋,紫岩有南轩。皆以子淑后,岂惟翁拜前。卓哉肯堂公,忠肃之嫡传。追怀庆元初,只手扶厦颠。迓续天命永,矫揉国论偏。色线用不尽,一券付象贤。及雷密输忠,授钺劳筹边。平生仁义谏,丹青累百篇。居中每不久,去若箭离弦。防江垂四期,镇湘亦六年。念昔坐春风,琅琅闻杂言。长恸閟一丘,孰能起九原。斯文属后死,虽耄犹勉旃。幸与木石老,附名石壁阡。
大江东去 寿坡词 清末民国初 · 张慎仪
眉山秀拔,想公灵应与,山同不朽。
山外梅花梅外雪,正是春催三九。
重辩瑶情,斜传瑰句,引起台莱祝。
习成风尚,只今犹在人口。
翁毕觞咏而还,我来糜介,亦步人尘后。
玉版笋肥鸡粥美,更以水仙为侑。
心爇瓣香,图悬笠屐,肸能通否。
待春强半,还为同叔称寿(腊月十九东坡生日,昔人偶有题咏,其风未畅。毕弇山、翁覃溪、梁茝邻、吴荷屋诸君子,相继开会寿苏之后,仿效者比比矣。又栾城,一字同叔,二月二十日生。见东坡诗注。)。
慈应大师政公之碑 北宋 · 刘跂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六二、《学易集》卷六
郓须城大谷山昭善崇报禅院住持、赐紫慈应大师文政,姓令狐氏,生须城令狐村。其家相传,唐彭阳公楚是其上世,再从父颂天圣中为殿中丞,族子相如今为朝奉大夫。大师幼不戏弄,踰冠度为僧,护持戒律,以谨密称。通大乘经论,入诸讲律,老师宿学善其咨叩。故丞相河间刘公葬三世大谷西山之阳,以恩置寺,赐额「昭善崇报」,度静人如令,历选于众,乃以大师住持为第一代。披榛棘,立基址,种艺樵汲,惟日不足。已而缁素信服,赴者接踵,寺娓娓向有成。今林樾蔽亏,宇像辉焕,薰修供养,报国恩已,亦报佛恩。又受乡人劝请,造天宁大像,建开元三门,赀皆千万,而施者乐输争付之,权衡称量,洞入纤介。既成,咸欢然喜得未曾有。性宽多恕,雅不忍言人过失,犯而不校,未尝以色加僮侍,议者谓恢然长者,众中举无与比。乡人士大夫,下逮里巷老稚,皆爱之重之,一无间言。凡住持二十七年,政和三年五月辛卯,示疾就灭,春秋六十九,僧腊四十五。弟子崇能亦令狐氏兄子之子,实嗣寺。八年二月壬申,与诸弟子新福等共二十八人归全身,建塔大谷东山下,去寺四百弓,占地纵横十有一肘。乃勒铭石,永伸哀慕,其辞曰:
众稽首,慈应师,岁三九,获衣止。天华姿,法泉涸,孰求我,觉导师。爰结集,建兹塔,便时日,赴山谷。忽奋厉,如复生,又号慕,如始亡。藐我等,怀謦欬,守护此,刹利罗。维愿力,所加持,续慧命,永无尽。
大宋政和八年二月壬申立。
宋故刑部侍郎蒋公圹志 宋末元初 · 尤煜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八一
公讳重珍,字良贵,常州无锡人。曾祖绍,祖端卿,父南式,皆隐德不仕,父以公贵赠奉议郎。嘉定癸未,公以进士第一人擢承事郎,签书建昌军节度判官厅公事。未上,丁太夫人顾氏忧。服阕,除签书昭庆军。莅官一考,引疾告归,改签书奉国军,需次。绍定己丑,召除秘书省正字,入对,奏语剀切,执政者不悦,遂谒告还家。就迁校书郎,力辞不拜,改通判镇江府,复以疾辞,遂以直宝章阁、主管华州云台观。端平改元,上厉精更化,召为秘书郎兼庄文府教授,辞不得命,乃诣。寻兼崇政殿说书,俄迁著作佐郎兼权司封郎官、权起居舍人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同知贡举。迁起居郎,说书常如故。以疾丐外,除集英殿修撰、知安吉州。当上病甚,屡请祠宫,不允。召为刑部侍郎,趋朝甚急,而公疾不可为矣,请致其事。诏特赠两官,守权刑部侍郎致仕。积阶朝散郎,享年五十四。公少以隽异闻于乡,踰壮以高文魁天下士,入朝以直言名震天下,由是受上异知,入侍讲席,晋拜柱石,密勿严近,知无不言,而期年遂退处于家。盖平生侃侃自持,不肯诡随流俗,少不得其意,则必奉身而退,于名位利禄,常若浼己。上思其忠荩,方倚以大用,而公遽殁,朝野莫不叹惜焉。公生于淳熙癸卯三月己巳,殁于端平丙申十一月乙丑。次年二月壬寅,葬于当县谢堰先茔之后,从遗命也。娶水邱氏,承务郎介之女,封恭人。子二人,长仪,次似。女一人,适登仕郎赵与可。孙一人遂孙。公之清名劲节,殁而不朽,自有名儒钜笔任是责者,兹谨撮出处大略,书而纳诸圹。朝奉大夫、除直宝文阁、差知吉州尤煜述书。
按:《无锡志》卷四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又见《锡山尤氏文存》。
寄澹和尚 清初 · 释今无
五羊仲春廿有一,韶阳又隔十四日。
安危山上知若何,悲凉此处苦已极。
平生几度逢剧乱,烽火每每烧颜色。
传闻六县亦多盗,钩连蛮峒如豺虎。
宛同水寇恣劫杀,不抢仁化抢下富。
梦觉关前虽未来,海螺岩上当先怖。
雷峰殿外筑层城,吹竹鸣金昼夜惊。
高挂蒲团无祖意,空令胸次有刀兵。
四郊城内人民失,月中盘米收不得。
半生精血已消磨,一掌祇园难建立。
我欲还披百结衣,近来公瘦或稍肥。
人行须便寄一纸,不久应同话翠微。
齐州北水门记(熙宁五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六三、《元丰类稿》卷九、《曾文定公集》卷八、《永乐大典》卷三五二六、《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二○五 创作地点:山东省济南市
济南多甘泉,名闻者以十数。其酾而为渠,布道路民庐官寺,无所不至,潏潏分流,如深山长谷之间;其汇而为渠,环城之西北,故北城之下疏为门以泄之。若岁水溢,城之外流潦暴集,则常取荆苇为蔽,纳土于门,以防外水之入,既弗坚完,又劳且费。至是始以库钱买石,僦民为工,因其故门,累石为两涯,其深八十尺,广三十尺,中置石楗,析为二门,扃皆用木,视水之高下而闭纵之。于是内外之水,禁障宣通,皆得其节,人无后虞,劳费以熄。其用工始于二月庚午,而成于三月丙戌。董役者,供备库副使、驻泊都监张如纶,右侍禁、兵马监押伸怀德。二人者,欲后之人知作之自吾三人者始也,来请书,故为之书。是时熙宁五年壬子也。太常博士充集贤校理、知齐州军事曾巩记。
方夫人志 南宋 · 吕祖谦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九八、《东莱吕太史集拾遗》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明招山
先夫人姓方氏,尚书驾部员外郎讳楷之曾孙,朝散郎、尚书屯田员外郎讳蒙之孙,朝散郎、知建州讳元矩、安人孔氏之女,我先君从事郎吕公讳某之配也。外王父之没,夫人尚幼,服勤外王母左右,母子相恃为命。盖生三十有一年而归于先君,又十一年先君即世,是时伯姊五岁,祖平财四岁。夫人提携鞠育,更历艰苦,十有八年,然后伯姊始出适迪功郎曾棐,祖平亦始得临安府司户参军。未及禄养,以淳熙二年十一月十五日不起,享年四十有八。吕氏自东莱公而下皆葬婺州武义县明招山,惟我先祖暨先君兆域别在信州上饶县之德源。不肖孤哀荒颠冥,未克合祔,恐旦暮即死,不能终大事,亟以次年二月二十日奉夫人之丧葬于东莱公兆域之旁。至于夫人志节履行之懿,则俟它日详焉。
乞罢条例司常平使疏(熙宁三年二月二十日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九七、《司马公文集》卷四一、《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一一、《太平治迹统类》卷一四、《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八、《九朝编年备要》卷一八、《文献通考》卷二一、《宋史》卷三三六《司马光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六六、《右编》卷三三
二月二十日,具官臣司马光谨昧死再拜上疏皇帝陛下:臣蒙圣恩除枢密副使,仍屡遣陈承礼等趣臣就职,德泽汪洋,天隆地厚,非臣陨身糜骨所能报称。然臣窃惟陛下所以用臣之意,盖察臣狂直,庶几有补于国家。臣所以事陛下之心,亦不过竭其愚忠,以裨圣德之万一。若陛下徒以禄位荣臣,而不取其言,则是以天官私非其人,臣徒以禄位自营,而不能救生民之患,则是盗窃朝廷名器以私其一身。诚恐上累陛下之至公,下丧微臣之素守,此臣所以屡违诏命,不敢祗受者也。臣伏见陛下天纵英明,励精求治,思得嘉谋,以新美天下。而建画之臣不能仰副圣意,思虑未熟,讲议未精,徒见目前之小利,不顾永久之大害。忧政事之不治,不能辅陛下修祖宗之令典,乃更变乱先王之正刑;患财利之不足,不能劝陛下以恭俭节用,乃更遣聚歛之臣,诛剥齐民。设官则以冗增冗,立法则以苛益苛,使四海危骇,百姓骚然,犹且坚执而行之,不肯自以为非也。臣先曾上疏,言不当设制置三司条例司。又言天下之事,当委之转运使、知州、知县,不当别遣使者扰乱其间。又尝因经筵侍坐,言散青苗钱不便。自后朝廷更遣使者四十馀人,分行天下,以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相度差役农田水利为名,其实专使之散青苗钱。臣窃自疑智识浅短,不足以知天下变通之务,又疑因臣之言激怒建画之臣,使行之更力,由是闭口不敢复言。今行之才数月,中外鼎沸,皆以散青苗钱为不便,然后臣乃敢发言。彼言青苗钱不便者,大率但知所遣使者或年少位卑,倚势作威,陵轹州县,骚扰百姓,止论今日之害耳;臣所忧者,在十年之后,非今日也。夫民之所以有贫富者,由其材性愚智不同。富者智识差长,忧深思远,宁劳筋苦骨,恶衣菲食,终不肯取债于人,故其家常有嬴馀,而不至狼狈也。贫者呰窳偷生,不为远虑,一醉日富,无复嬴馀,急则取债于人,积不能偿,至于鬻妻卖子,冻馁填沟壑,而不知自悔也。是以富者常借贷贫民以自饶,而贫者常假贷富民以自存。虽苦乐不均,然犹彼此相资,以保其生也。今县官乃自出息钱,以春秋贷民。民之富者皆不愿取,贫者乃欲得之,提举官欲以多散为功,故不问民之贫富,各随户等抑配与之。富者与债仍多,贫者与债差少。多至十五缗,少者不减千钱。州县官吏恐以逋欠为负,必令贫富相兼,共为保甲,仍以富者为之魁首。贫者得钱随手皆尽,将来粟麦小有不登,二税且不能输,况于息钱,固不能偿。吏督之急,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去,则独偿数家所负,力竭不逮,则官必为之倚阁。春债未毕,秋债复来,历年寖深,负债益重。或值凶年,则流转死亡;幸而丰稔,则州县之吏并催积年所负之债,是使百姓无有丰凶,长无苏息之期也。贫者既尽,富者亦贫,臣恐十年之外,富者无几何矣。富者既尽,若不幸国家有边隅之警,兴师动众,凡粟帛军须之费,将从谁取之?臣不知今者天下所散青苗钱凡几千万缗,若民力既竭,加以水旱之灾,州县之吏果有仁心爱民者,安得不为之请于朝廷,乞因郊赦而除之,朝廷自祖宗以来以仁政养民,岂可视其流亡转死而必责其所负?其势不得不从请者之言也。然则官钱几千万缗已放散而不返矣。官钱既放散,百姓又困竭,但使闾胥里长于收督之际,有乞取之资,此可以谓之善计乎?且常平仓者,乃三代圣王之遗法,非独李悝、耿寿昌能为之也。谷贱不伤农,谷贵不伤民,民赖其食,而官收其利,法之善者,无过于此。比来所以隳废者,由官吏不得人,非法之失也。今闻条例司尽以常平仓钱为青苗钱,又以谷换转运司钱,是欲尽坏常平,专行青苗也。国家每遇凶年,供军仓自不能足用,固无羡馀以济饥民,所赖者止有常平钱谷耳。今一旦尽作青苗钱散之,向去若有丰年,将以何钱平籴?若有凶年,将以何谷赒赡乎?臣窃闻先帝尝出内藏库钱一百万缗,助天下常平仓作籴本。前日天下常平仓钱谷共约及一千馀万贯石,今无故尽散之,他日若思常平之法,复欲收聚,何时得及此数乎?臣以谓散青苗钱之害犹小,而坏常平之害尤大也。今国家每有大费,三司所不能供者,陛下辄取内藏库物以给之。彼内藏库者,乃祖宗累世之所蓄聚,以备军旅非常之用也。使其物常如泉源流出于库,无有穷竭之时,则可矣;若本皆歛之于民以实之,有时而空矣。昔汉文帝欲作露台,召匠计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何以台为」?太宗时兖王尝作假山,召僚属置酒观之,翊善姚坦独俛首不视。王强使视之,坦曰:「坦唯见血山耳,不见假山」。王惊问其故,坦曰:「坦在田舍时,见州县督税,里胥临门捕人,父子兄弟送县笞挞,血流满身,愁苦之声不可忍闻。此假山皆民租赋所为,非血山而何」?是时上亦自为假山,闻之,遽命毁之。今陛下令薛向于江淮为贸易,以三百万缗畀之,又散青苗钱数千万缗,其馀五十万、三十万者,固不足数尔。其为露台、假山之费,不亦多乎?陛下聪明仁俭,固不减于汉文帝及太宗,然而视弃财物如粪土者,盖未知其所从来皆出于生民之肌血耳。陛下若终信条例司所言,推而行之,不肯变更,以循旧贯,十年之外,富室既尽,常平已坏,帑藏又空,不幸有方二三千里之水旱,饥殍满野。加以四夷侵犯边境,羽书狎至,戎车塞路,攻战不已,转饷不休。当是之时,民之羸者不转死沟壑,壮者不聚为盗贼,将何之矣?秦之陈胜、吴广,汉之赤眉、黄巾,唐之黄巢,皆穷民之所为也。大势既去,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臣窃惟太祖、太宗躬擐甲胄,栉风沐雨,跋履山川,蒙犯矢石,以为子孙成光明盛大之业如此其美也。陛下试取臣所进《历年图》观之,自周末以来,至于国初一千三百六十有二年,其间乱离板荡,则固多矣。至于中外无事,不见兵革,百有馀年,如国朝之盛者,岂易得乎?此臣所以尤为陛下痛惜者也。《书》曰:「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臣窃观方今四夷亲附,边鄙不耸,五谷和熟,盗贼稀简,是宜为天下和乐无事之时,而中外恟恟,人不自安者,无他故也,正由朝廷有制置三司条例司,诸路有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争献谋画,各矜智巧,变更祖宗法度,侵夺细民常产,掊歛财利,以希恩宠。非独此青苗一事而已,至于欲计亩率钱,雇人充役,决汴水以种稻及浇溉民田,及欲泄三十六陂水募人耕佃,若此之类,不可悉数。道路之人共所非笑,而条例司自以为高奇之策,书以授常平使者,必欲行之天下。恐其兴作之不已,皆如青苗为害于民也,故小大遑遑,不敢自安。茍不罢废此局,则生民必无休息之期矣。陛下诚能昭然觉悟,采纳臣言,罢制置三司条例司,及追还诸路提举句当常平广惠仓使者,其官员并送审官院与合入差遣。青苗钱已散者,令州县候丰熟日催收本钱,更不取利,未散者无得更散;其常平仓钱谷依旧封桩,令提点刑狱司管句,则太平之业依然复故矣。兹事明如白黑,易如返掌,陛下何惮而不为也?如此,臣虽尽纳官爵,但得为太平之民以终馀年,其幸多矣。茍言不足采,陛下虽引而寘诸二府,徒使天下指臣为贪荣冒宠之人,未审陛下将何所用之?不胜慺慺狂愚之诚,惟圣明裁处。臣光昧死再拜以闻。
太常博士杨君夫人金华县君吴氏墓志铭(并序 嘉祐三年二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九、《临川先生文集》卷九九、雍正《西湖志》卷二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常州市
钱塘杨蟠将合葬其母,缞绖以走晋陵,而问铭于其守临川王某。王某曰:古者诸侯、大夫有德善功烈,其子孙必为器以铭,而国之人必能为之辞。越国而求铭,予未之闻也。今杭大州,以文称于时者盖有,而蟠也释其殡,千里以取铭于予,盖所以严其亲之终,而欲信其善于后世,如此其慎也,予岂敢孤其意,以爱不腆之辞乎?于是为之序曰:故太常博士知婺州东阳县事杨君讳翱字翰之之夫人金华县君吴氏,世为婺州之金华人。自其大父文顗始有籍于杭州之钱塘,而杨君亦自其父徵始去处州之丽水而为钱塘人,而葬于钱塘之履泰乡龙井之原。杨君之卒也,年六十七,以庆历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从其先人以葬。而夫人后君十六年以卒,卒时嘉祐二年,年七十三,而以明年二月二十日祔于杨君之墓。杨君少以文学中进士甲科,而晚以廉静不茍合穷于世。夫人有驯德淑行,协于上下。内外无怨。杨君有子十一人,其一人则孽也。夫人母其孽子犹吴氏之甥,虽乡人之习于杨君者,不知为异母。既杨君卒,教养嫁娶皆各不失其时,而子端、子蟠同时以进士起家为密、和二州推官。邻里叹慕,以为夫人荣,然夫人不为之喜也。至杨君之弟子完及进士第,乃喜曰:「吾姒老矣,此亦足以慰其心也」。盖其仁如此。夫人生男女十人,卒时,子辅国、子端与其女子七人皆已卒,而蟠独在,为泗州军事推官。铭曰:
博士有家,夫人实绍;博士有子,夫人实教。游其门庭,弦诵之声,御其堂奥,宾祭斋明。皇命淑人,维君郡县。问名考德,夫人实践。归哉万年,博士之丘。铭以昭之,无有春秋。
仓场侍郎诺穆亲刘秉恬奏报新漕到通诗以志事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七十一
回空早必到通早,漕务迩年实合宜。
日计不足月计速(据诺穆亲刘秉恬奏东省先进德州卫并豫省通州所及东省续进济宁前等共二十五帮自二月十五至二十日俱䟎过津关今于三月初四日已陆续挽抵通坝即于初五日开斛起卸转运叉称上年虽于三月初一日开斛起卸系在春分后十三日本年遇闰开斛虽迟四日却在春分后六日以节气计之比上年较早七日等语近年漕务经理得宜回空粮艘既得早抵水次受兑开行抵通之期自应日见其早连岁比较已著成效惟冀日久益当遵守无懈耳),信哉凡事在人为。
观文殿学士钱公行状(代汪尚书)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八四、《攻愧集》卷九二
曾祖暄,故任中大夫,宝文阁待制,累赠太师,镇国公。妣陈氏,赠国夫人。
祖景臻,故任少师,安武军节度使,累赠太师、康国公。尚仁宗皇帝女秦、曹国贤穆明懿大长公主。
父忱,故任少师,潼川军节度使,累赠太师,雍国公。妣唐氏,雍国夫人。
本贯开封府。钱公讳端礼,字处和,年六十九状。
吴越忠懿王六世孙也。高祖惟演,以文章受知章圣,掌内外制十有馀年。擢枢密使,以襄钺镇盟津,移洛阳。欧阳文忠公修、尹公洙、谢公绛皆在幕下,一时士靡不歆艳。谥文僖。镇公在庆历、治平间号良二千石,神宗朝王庄定公存领三司,镇公为副使。奕世光显,至康公而愈大。公雍公第三子,以贤穆之孙,政和初授宣义郎。七年,赐绯。宣和三年,赐金紫,主管西京嵩山崇福宫。靖康元年,监登闻鼓院。未几,随侍重亲,避地湖广,累奉祠禄。绍兴三年,添差通判台州。岁饥,方议赈给,饥民千馀人集谯门下,守欲设兵卫。公曰:「是促之为乱也」。亟开仓,俾以次受粟,无敢哗者。识其间有猾吏数辈,白太守尸诸市,一境安堵。公时方年二十馀,由是声名籍甚。四年,通判严州,又改湖州,皆不赴,主管华州云台观。七年,通判明州。太守尚书莫公将知公明敏,郡政多决于公。除直秘阁。后政以苛敏自任,僚吏重足而立。公独以理折之,不为屈,又加敬焉。十五年,除提举淮东茶盐。引对,改除两浙转运判官。时方缮治行阙,增葺宫城,公与临安守分任其役,率先告办,除直徽猷阁,进宝文阁。漕司有积镪近万万,或劝公献之。公曰:「此朝廷外府也,何以献为」?时宰不乐,遂罢归。十七年,除淮东转运副使。时金使方通,官吏希赏,趣办过丰,一切取给于民,怨嗟相闻。公日力言于朝,人皆危之,公曰:「目睹公私之害,忍不言乎」?秦丞相亦察其诚,遂为减入,至今赖之。漕计率耗于无名之费,岁用多请于上,公革去宿弊,帑廪有馀。遂乞罢大农岁给,又储三年之赀为备用库。明年,进直龙图阁,知婺州。公入境,闻岁方苦旱,即斋素默祷,首祈于星祠。香火未收,雨已大注,邦人欢呼。已而霖霪不已,公度必有水患,亟募客舟百馀艘,人或以为蚤计。一夕水暴至,城不没者才数版。浮梁既漂去,溪南市人求救者号呼震动。公坐城上,厚赏舟人,竞载以济,几数千人。公分处僧舍,计口给食,悉遂全活。去之日,遮道挽留,生立祠至今。奉祠三年,丁雍国忧。服除,知衢州。过婺,阖境送迎,近世所无也。三衢大火,公以民居侵据通途,不因是时一正之,害未艾也,乃访古沟遗迹,尽复其旧,自是无火灾,民方大以为便。尝治一豪氏之无良者,偶与漕有连,以属公。公必欲竟其狱,漕阴中公而罢,人皆冤之。二十八年,除知抚州。抵玉山,以病丐归。是冬召赴行在。次年陛对,除太府少卿。七月,除秘阁修撰、两浙转运副使。公尝领浙漕事,至是十四年再至,人以为淹回,而公曾不介意。振举职事,视昔有加。居无何,显仁皇太后上仙,太上皇帝欲得典礼严备,御笔委公专领办护。公晨夕不少懈,讫事,进右文殿修撰。三十年正月,除知临安府。府以应办积欠民户缗钱几数万,公曰:「天府为郡邑首,即售物不偿其直,何以示天下」?尽还之。明年七月,除权户部侍郎。先是,御史中丞汪公澈论版曹阙官,当遴选。太上问谁可者,对曰:「钱端礼可」。故有是命。八月,兼枢密都承旨。九月,兼权知临安府。公尝建明用楮为弊,至是专委公经画,分为六格,出纳皆有法,几月已易见镪数百万。三十一年八月,丁雍公忧。次年,今上即位,公取故谏议大夫忠肃陈公瓘所撰《刍说》中二十事,事为之说,号曰《正论》,进之。时边境方扰,公言战守为尤详。其略曰:「当今国家利害莫大于夷狄侵侮,然图大之计不若从是而务实,张虚声,蹈实隐,非国之福也。去年诸军所可恃者,独一刘锜,而首不能支,托疾退师。其馀或避舍宵遁,或全军陷没,或逗挠不进。间取小捷以欺君上,公肆大言,然无成效。幸而敌人自相残灭,不然可为寒心。今金主新立,陛下嗣服之初,所当讲聘睦邻,修明政事,训励士卒,增理边要。外与之和,而不忘内修,中原之民将见襁负而归王化矣」。上每为称善,赐亲札曰:「卿世积忠孝,姻联戚畹。虽居忧于外,乃心罔不在国家。载阅奏篇,备详忠谠。嗣有闻见,无惮剡牍」。公又奏曰:「陛下训练甲兵,申命将帅,人人贾勇,无如今日。兵法曰:『倍兵不战』。盖众寡强弱既已不同,纵有骁勇之兵,忠义之将,适足以饵虎口耳。今彼势虽屈,而事力尚强,未可与之较胜负。今日将帅非无忠勇之士,恐为匹夫之勇,乘危侥倖,贪小利而忘大计。使得一城一邑而旋得旋失,既不能保持其民人,又不能坚守其要害,更相屠戮,以激强敌。不惟终无所益,久致寇兵。愿陛下审思利害而熟计之,明诏诸将无妄出兵,以蹈后患。夫戎狄俗尚杀戮,然两世俱遭篡弑矣。报应之理,各以类至,是杀人岂有利哉?艺祖不血刃而得天下,尽除五代专杀之弊,故四海之内归仁焉。陛下若取法祖宗,以仁政为先,自可以鞭挞夷狄,不在于战胜而后定也。令彼杀我亦杀,彼斗我亦斗,诸将疲于奔命,民困财竭而兵革不息,意外之虞又有不可胜言者。太上讲好,息民二十馀年。今一旦欲以虚名招实祸,献言之士徒以口打贼,若将帅妄希功赏,误国远图,后虽孥戮之,亦无及矣。臣窃谓当修睦邻好,以怀柔为务,则安靖休息,不妨固守边障,遵养时晦,上以奉两宫之欢,下以安百姓之生,仁及草木,则中原不难图也」。隆兴元年冬外除,召对内殿。自符离失利之后,南北相持,和战未决。公奏曰:「窃观注措施为可谓勤且劳矣,且夫大功必立而未闻其效者,岂非议论偏胜,机事失宜,未得其当耶?中原之当复,人皆知为不可缓,恐须时至则可为耳。今士多持以为进身之资,揣摩上意,所以施为之事未尝有成,徒捐货财,虚费民力,有用兵之名,无用兵之实。是欲增重兵威而反弱国势,岂不为邻人所侮哉!至于招纳叛亡,交结邻援,此皆贾怨生事,无益于国者」。又以江东守备未具及所用将帅未尽得人,又奏:「臣闻金人数有文移,取索俘掳人众,是衅已开,为兴师张本。敌人犯边,淮东必自清河,淮西必自涡口,两处当豫选枭将,委之拒捍。维扬、六合、和州当为声援,须择有谋略三大将临之。高邮僻在一隅,三面阻水,止可以处游兵水寨之属。或可为间探,不可专恃。陆贽谓兵当居重以御轻,盖谓以轻兵居前,重兵居后,为臂指之用。淮上既固,则大兵当屯于沿江,如采石、宣化、镇江、江、池皆当严备。又须选名将数人,如前日有因事而罢者,愿加收恤,谕以恩意,稍复官爵,责之后效,孰不愿尽死力?仍须以威望素著,怀忠善谋者使各护一路。敌知备禦有方,未必便敢轻犯。若处之失宜,反为所易。故上兵伐谋,不待战而定胜负也」。是日除户部侍郎兼枢密都承旨。二年,寓吏部侍郎,上面谕:「前日劄子议论甚好,朝臣皆不及」。时韩公仲通为尚书,同对,论及经费,因奏所入有限,兵食日增,正恐此去或更有调发,不易应办。公奏曰:「臣顷在户部,已见支用不足。尝总一岁出入之数,比较五年增损多寡,为会计录上之。后自度牒既行,仅得八十万,通约有四百馀万,内库取拨又不在此数。而辛巳调兵为之一空。今日匮乏,实由于此。今宿兵之久,未见休息之期,臣等所以夙夜惴恐,未知救弊之道」。上云:「直须恢复中原了,财赋须充足」。仲通奏曰:「恢复恐未可必,且愿陛下经度目前所用」。公奏:「仲通之言甚是,望陛下听纳」。上亦称善。时左相汤公思退、右相张公浚招户部长贰同到都堂,右相问两淮兴兵用度钱粮,公云:「未知合用多少」。右相云:「军中大费,且备千万」。韩公欲退而议,公云:「此事体大,须与两丞相执政面议。若非于经费内分拨,必须飞泛措置。经费既不自足,飞泛必取于民。民力困敝,若无名横敛,不惟不堪,必致人言」。韩公云:「民间科敛甚难,不知以何名取之。惟有盐钞一事,容试议之」。公曰:「盐事差可为,然添起钞面,则民食贵盐,未必及千万之数。改法亦重事。若一切行之,恐致中辍。须先有定论,然后有司可以奉行」。后再论盐事,右相云:「不若卖度牒数万道」。寻有旨,且给一万道,然竟不施行。时左相乞出,公因对,又奏:「今廷臣群居窃议,但以和战守三事为进身之资,未尝权国之利害,分朋植党,牢不可破,以惑上听。万一事变,奈何?三说不必执一,但度事力浅深,知彼己当何如耳」。上极然之,问今日当何如,公即奏:「三代以至秦汉,夷狄多得志于中国。所谓『王者不治夷狄』,非不治也,以不治治之也」。因历陈秦皇、汉武用兵之祸,高帝和亲,宣帝不用兵之利。澶渊之盟,为中国之福。燕山之役,致靖康之变。又言:「太上讲解,以致乂安。陛下欲成恢复之志,此圣主之用心也。然兵者凶器,帝王之道以仁为本。太祖灼见,故以不杀为武,应天顺人,指顾而定。中原破荡,而四海独知有赵氏,岂非仁恩之至乎?非不知顺旨迎合可以保爵禄,世受国恩,蒙陛下非常之遇,臣而不言,谁当言者!愿以符离之溃为戒,早决国是,为社稷至计」。上改容欣纳,云:「卿论事甚详」。因赐卮酒,且云:「卿可见汤思退,谕朕旨,令勿再请。仍见张浚,令早行」。退诣二相府宣谕,右相遂行。三月,充淮东宣谕使。王公之望使淮西,公奏又详陈秦汉之事,且言:「魏晋以下,无术制夷狄,以至于乱者多矣。惟有唐制颉利,得先后之序,和吐蕃有终始之谋。五代石晋之事,尤不足言。自完颜亮入寇,于今四年,天下不得休息,杀伤不可胜纪,疾疫者殆无虚日。官爵不足以充赏,钱谷不足以为用,内外急迫,上下煎熬。而议者不深维大计,惟空言以求虚誉,抵巇而要利权,国何赖焉!臣故历陈自古所以制夷狄者在德,保人民者在仁,愿躬行此道,以致太平。今两淮名曰备守,守未必备;名曰治兵,兵未必精。欲增兵则饷馈无所从出,欲增备则人力有所不胜。虽使敌不犯边,但见日以自困。今所以未长驱而来者,盖完颜亮覆车未远,虑挟弹者在后。欲与臣下重兵,恐有尾大不掉之患。又河南困敝,未易鸠集,故委前日馀兵付二元帅,使自经理,其意盖欲和耳。故在今日和之为利,南北均焉。或以前日持用兵恢复之说者为勇,为忠,为刚,以今日和议为懦,为怯,为弱,此不明事机,不计事实之甚也。用兵而败,岂不为懦?连兵数战而无功,岂不为怯?与敌角逐而不能胜,岂不为弱?今断然行仁义之事,修文德以来远人,可不谓勇?陈帝王之道以辅明主,可不谓忠?以柔克之,可不谓刚?又况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礼文之事安可遽绝?前日敌帅力言四郡之地,若使命得通,庶几有可商榷,未至遽行。万一彼以重兵攻下四郡,寇襄汉淮甸,重相邀索,和则退师,不和则进兵,不知其时议者何以处之!昨小使之行,自来无此体例,为彼摧沮,以自取辱。盖缘事多轻发,不思后图。兹蒙选择,俾宣德意于淮东,及令经度事宜,不敢隐默,取误国之诛。望察臣愚忠,明诏大臣,早定其议」。御笔付三省。又奏:「向者经营山东,得海州而终不能守。中原之人非不怀祖宗之德泽,归陛下之仁圣,然自出兵收复,所至劫掠,重扰其民。既而又不能坚守,为金人屠戮,肝脑涂地,生业荡散无馀。若此,望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难矣。陈、蔡、顺昌、寿春等处皆被此患,如此招来,适足以离人之心,竖后日之敌也。传闻道路,或谓吴璘已失德顺,秦州不守,还保川口。果尔,则可见用兵无效,虚费钱粮,枉杀军士,初无益也。不徒无益,正恐衅端再起,兵连祸结,养成大患,虽有智者,不能为陛下谋矣。方今将帅兵强马壮,未有如璘者。力尚不敌,况馀人乎?建康、镇江之兵,经王权、李横败衄之后,率皆伤残之馀,又且数易主帅,士气未振;江、池、襄、汉之兵尤为乌合,殿司一军为成敏破坏,死损大半;而东南诸郡起发之兵懦弱,不堪披带,缓急必致误事。臣故曰:和戎,国之福也。闻金人大军见屯虹县,积粟粮,秋冬必为边患。两淮城邑半为丘墟,虽欲坚守,战备不具,又无兵力以拒之。或欲清野,则是先自弃之。万一彼留戍淮上,俯视长江,以久相困,岂非危道哉!虽欲与之连和,彼必偃蹇邀索,何以应之?靖康议割三镇,百官廷议,举朝皆谓寸土不可与人。后敌骑长驱,事穷势迫,则或言割地,或言固守,一时不能坚决。金人径抵京师,三镇平下,遂成大变。前日议臣相与太息而已,真可为痛哭也。臣所以堕肝胆吐情实,愿陛下夷考前事,永以为鉴,早定和议,遣使通诚,以保国安民为计。既和之后,养勇以待时,蓄积以富国,待兵力既壮,机会可乘,惟陛下所欲为耳」。又奏:「专言用兵者,尝谓敌人已弱,可以恢复。今止得一宿州而遽弃之,则恢复之计复如何?有用兵不胜,侥倖行险,轻躁出师,大丧师徒者,则必胜之说果如何?有自献其说,欲折服人使用敌国之礼者。及从而遣之,则辱命无所不至,使至今和好未决,则未见其折服使人之效也。有称长安谈笑可取,凤翔之虏如何可逃者,今西师取一德顺尚不能有,则未见其谈笑取长安之效也。凡此数事皆可考验,误国明甚,不可掩。愿听言则审其忠实,立事则黜其浮议,幸甚」。五月,公至扬州,颁诏劳赐诸军,即申朝廷云:「虽未至楚、泗,淮上守备大略已见。扬州城补葺破敝,全无楼橹,何以容人?借使有人,须积粮为一城之计可也。设敌人自天长径入瓜洲,旷野约可容二十万,则扬州岿然在后,讵能坚守?瓜洲两小城,不过容五七千人,岂足当其锋?两处守禦止如此,泗州邈在淮北,如敌兵渡淮,不必取泗州,远则光濠,近则浮山一带,皆可以济。近日淮北贼过浮山寨,却夺妇女驴马,泗州恬然不知。或敌人径渡,及自清河口运粮而来,泗州必先隔绝。此不待图上,灼然可见。若自西路而入,则海、淮、泗折北不支,扬、楚坐困,前日刘锜之败是也。今营屯备守皆严,将士亦愿贾勇,其如地势平旷,分布难遍,聚于一处则不能分守要害,各守一方则临事难应大敌。今刘宝一军分屯外,在寨者不满二万,自以为忧,正以前出后空,别无后继。或谓轻兵在边,重兵留屯江上,则敌可直临大江,小驻不去,坐失两淮,尤非策也。至若军须调度,粮馈犒赏,金帛官爵,计今日帑藏,可充其用否?今泗州姑少增兵,以张声势,移江阴一军,亦可以安边民,助军声尔。若决欲守备如金汤之固,前日盖尝大有所费矣,皆徒劳而必不可恃。若欲开拓以希大功,万无一可。故曰用兵难而守亦不易」。罢扬州牧马监,塞楚州满浦闸,增清河之戍兵,积监本之赢赀,皆公措置之大略也。既至盱眙、泗州,宣诏犒师,与守臣遍巡城上,观览形势。时准御笔云:「泗州可弃则弃。今夏金人蓄锐,秋必犯边。彼以重兵得泗州即去,则于我无利害,不必与之争锋。若守而不去,则会重兵,绝粮道,是不战而胜也。若彼得泗州而平其城郭而去,则我亦平其城郭,如淮阳军之类是也。朕调发卿以前军屯楚州,扼清河,轻兵守泗。王琪以殿司兵二三万屯扬州,郭振屯六合,淮西自有王彦、张守忠等。敌兵虽众,何足忧?止恐调发不及而来。卿宜保江上,朕便遣三衙兵至江上。卿宜军往楚州。别有所见,即具奏来」。时审议官胡昉、杨由义已回两月,金人声言聚兵于近边,有意连和,而朝廷尚未通书遣使。知扬州周淙、提举茶盐吴巘谓彼计如此,必有所待。欲作本路帅臣一书,钩致彼帅之意,然后审处其宜。公为闻于朝,谓:「两淮与金人各为屯守之计,彼既清野,稍远其兵,我亦宜休息,少减屯戍,其意各欲安静。然彼此未绝关防,欲休不得休,欲静不得静,则饷馈不减于前日,战守相去能几何?缘国是未有定论,前尝有书往来,今遂南北阻绝。周淙等恐因循及秋,敌情难料。若彼趣和之意欲速,则兴师之举必急。兵一交锋,所伤必大。若待其无礼侵踰而后与之盟,曷若先事通情,可以款其意」?因具以淙等书上之。回至楚州,又奏论:「前此屡通元帅书,使命终不曾行,议论久无果决,所以致彼之疑。必曰既不遣使,又无礼币,谓我通书止为款兵之计,持空言以相误也。仆散忠义在边累年,若成和解,彼则无功。今业已签军,意欲一动,力彊则自取,待其不可然后连和,固执前谋以激功利。今虽与之书,彼必持此说,沮格其议。不若便遣信使直造燕山,一则可见金主之意,一则可伐仆散之谋。仍调发诸军,分屯江淮,以备不虞。或不纳我使,纳而过有邀求,则曲在彼,而不在我。兵以曲直为胜负,不系强弱众寡。前日完颜亮之事,正类此也」。又得御笔云:「比得陈敏奏泗州兵少,欲增戍兵。朕俟近秋调发。设若七月敌人伺我不备,冲突泗州,轻则敌,众则避。纵使得泗州,终何能为?卿当按兵持重图之」。六月归奏事,纳劄子十二及六图,一一指陈,仍言守备疏略,恐敌人入寇。再对,上问兵力险要,具以实对。改除吏部侍郎,仍再令日近起发。公又一再入奏,乞早定和议,及和议未决,守备当严。七月回至镇江,被省劄住楚州,以此体度应副北人。登舟至江口,得盱眙报,北人未有来耗。公具申朝廷,谓来朝未可知,若遽往而守待日久,彼无来耗,势必空回,徒致众疑。俟报而动,庶合事机。又遣属官杨由义赴阙奏乞遣使发兵,云:「北人来期,皆是不定之辞,未可信凭。今又无耗,敌情狡诈,窃虑别生奸计。其遣使、发兵二事皆不可缓。若只发兵以待其报,则海、泗二郡必先受兵,中其阴谋。若只遣使以俟其和,则可否未决,不可不虞。惟当遣使与发兵并行,使以尽其礼,兵以防其变。若使至北廷,则坚决之语,誓书一定,然后抽回军马。脱议论有变,势必相侵,则严兵固守,与之力战,是谓应兵。臣虽不武,实无所惧。所以至于再三冒渎天听者,恐一失机会,后必噬脐。望速赐睿旨施行」。数日,又申朝廷:「乞速遣使介以示信。彼见使来必喜,无有使行而兵来深入者。兼使人见敌酋,言必端的,彼此可决。使回即迁西城所有,不过信宿事耳。与其先堕其城,不若速遣使介。彼料吾重于遣使,若使命既往,信非空言。其间设有小不相从,至再至三,议当定矣。书中务存大体,简严其文,不必用前日来书中辨曲直之语,却恐引起不逊之言,后复难处。当少迁就之,以济大议。须兵与使同遣,一则使敌人闻我有备,和议早定;二则安海内之心,亦知吾本谋得和则和,必不得已则战,以和为先事,以战备不虞。如此,则间言异议无从而入,不必待其书来而后遣使。书中或有见胁之语,则不若先遣以释其疑,以破其谋,于计为得」。八月,由义回自行在,云:「到日得旨内引」。上云:「钱端礼所奏未是」。左相又面授劄子三十五道,令亲纳。宣谕劄子系奉圣旨,令将海、泗二州戍兵先次撤回,便令奉行。时丞相魏公杞为本司参议官,是日招刘宝及参议官以下与由义会议,公大言曰:「某屡于内殿奏,和战之议未决,且当固守边圉,观敌情以待其成,举动皆未可轻。必不得已而为应兵,曲不在我。若与之和,彼已求四郡之地,前后虽已许之,彼必候盟书约定而后退师。今使命未遣,虽敌帅通书本相,未曾计割四郡。若无故撤戍而回,是弃之也。彼乘虚据之,自言收复,不以为我之惠。他时别有邀求,或乘时侵轶,孰任其责?上不以某不肖,付之一路事权,一己去就至轻,此事系天下休戚,断之于心,必不敢奉行。须俟遣使,或朝廷通书议定,始可议之」。即具申奏,力论撤戍不便:「缘系北界回书未到之日,承降指挥。今北界回书已到,本朝之书有『续当遣使』之文。若所议之事北界书中悉已相从,则目下撤戍便可交割。或事有未定,只撤戍占据之后,馀事难以商量。纵欲备宣圣主示信之意,他日亦难以口舌争也」。又虑未曾遣使,交割撤戍之后,敌帅据以要功,自称收复,又执卢仲贤之语,必愈费力。兼两州撤戍,合行事多,难以申明待报,恐致误事,乞暂赴行在面奏曲折。得旨:「边事未定,未须求对。别有事宜,速且奏来」。遂上奏,并牒北界官司检缴申。未挟日,金字牌至,奉御笔:「览卿奏劄,欲遣使事。朕初遣卿为宣谕,意在肃军政,明守备,二者皆无所陈。卿当与诸将严战守。主和议,非卿事也。虽金人重兵屯于淮北,亦须待许我议事,方当遣使。若因而侵犯,则将帅之任安在哉!撤戍可早,关边无害,不可迟疑,即日便宜施行。卿恐兵一动,若彼不回书而发兵,则当何如?卿欲奏事,边上未可阙,卿可频具奏来」。翌日又准金字牌,魏杞令疾速赴行在奏事。公亦乞罢,遂请刘宝面付撤戍省劄,仍与议定,候朝廷北界书先行,然后抽兵,庶敌人先得书,知是以海、泗与之,不是白弃两郡,日后免于邀索。是日发下宰相与仆散书,登时入递,盱眙申赍书已过北界。九月癸未朔得旨,过淮上措置抚于军民。以二州撤戍,人民南奔也。报差魏杞奉使,康湑副之。庚寅,盱眙报撤戍人回。辛卯,招抚司申胡明兵马已回,敌已薄海州而未入。公申朝廷云:「自至淮上,两具申禀,又遣干官禀议,乞发兵遣使二者兼之。既而被旨撤戍,即具奏,合候使行议定之后,正防奸诈。寻蒙玺书切责,已即恭依。近北界射过榜文,已相见欺,未知厥后之意。方今两州未受,奉使未过,正是危疑之时,虽饬诸将严备,窃恐兵力不加。累乞王琦一军,望早赐调发。引疾求罢,非敢规避,诚恐死无益于国耳」。寻报金人有入寇之意,盖遽得二州,反以我无信,具以闻。望日,敌骑已入泗州,民有不及南渡者,或刖其足。海州归正人亦多被害。两州积粮尚二十馀万,半为居民所焚,馀者皆为敌用。壬寅得御笔:「已令王琪起发。刘宝军马有分在他处者,可尽抽回,不可使兵分。诏刘宝亦如之」。公奏:「敌人贪婪无厌,既见撤戍,遂启奸心,虚张大言,公肆迫胁。陛下悯南北生灵,俯从其议,令大臣通书讲解,撤戍以示大信。彼宜应答如响,而乃包藏异意,自反其说,此殆天亡之时也。夫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臣已谨戒边吏,固守封疆,不为祸先,不可轻敌。若取接使介,则信义不可轻变。或妄为阴谋,别有窥伺,臣当传檄六师,奋励诸将,坚壁以老其师,持重以乘其敝,绝其粮道,挫其锐锋,以逸待劳,可以决胜」。甲辰,王公之望除参知政事。丁未,报左相除都督。戊申,得省劄除兵部尚书、都督府参赞。庚戌,淮泗报金人侵庐州,本州移治。初顿遇守寿春,金人系桥,不敢禦敌,是夜南徙。韩琎守庐,谓敌已渡淮,径入焦湖,郡人奔迸,致溺舟狼狈甚众。既而闻虚惊,复还。十月庚申,公以督府既建,宣谕司乞结局,又申朝廷:「比得盱眙录到来书副本,正缘先得四郡,遂致猖獗。如取俘掳等人,决不可从。事须斟酌,不宜欲速。若固守道理,使知我不畏怯,乃所以速之也」。癸亥,差充大礼卤簿使。十一月癸未,探报敌骑已至濠梁,盱眙守移治天长。奉使楚州,敌未渡淮而盱眙大火,军民奔走,一路震动。因取所遗钱粮,自燕馆郡治,民间屋宇,尽移泗州。魏胜力拒于清河,死之,进据楚州。初,金人本不为渡淮计,而一旦至此,岂无自哉!丙戌,公赴阙,既对,上曰:「前后廷臣议论,独卿不变」。兼户部尚书。乙未,上问:「欲遣杨由义持敌帅书,而辞行甚力,谁可遣者」?公奏:「臣闻王抃者,虽不识其人,前副卢仲贤行,知事之详,又亦审细,自愿一行。更望召见,察其人而用之」。上欣纳,数日遂行。丁酉,下诏亲征。戊戌,上宣谕:「卿议论实忠于国,欲用卿为执政」。公控辞甚力。辛丑,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赐同进士出身。甲辰,兼权参知政事。时边报日至都下,官民多谋移徙。或传德寿宫亦有诸宫烧香之议,人心愈摇。太上宣问近事宜,公奏:「金人必和,但民间惊疑,似闻陛下亦有所备,所以日有妄传。臣不敢少误陛下,此岂小事,愿陛下不可轻动」。太上开纳,自是始定。去者复还,或议峻其法禁。公曰:「朝廷镇静持重,人当自宁,岂可家至户晓也」。闰十二月乙卯,得旨,令执政等进呈文字,以左丞相陈公康伯疾也。公奏:「适见付出王之望奏,金左副元帅见在滁州,恐王抃径往都元帅处,则于左副元帅情意不通。乞将书本别写,发往左副元帅处。臣窃详之望尝建三策,欲放彼处人至淮,用兵掩击。今既过淮,之望又在江上,若见得可击,必已击之久矣。而乞再通左副元帅书,可见之望亲临所见,必不敢妄言,以背前说。乃所以尽忠,望从而行之」。乙亥,王抃到阙。先是,上尝宣问敌情如何,有需索否,枢密虞允文对必有之。公曰:「若然,是不欲和。若只如卢仲贤约定,方可议耳」。抃至,书未启封,上复问,允文奏:「定有需索,恐难应副」。公独以为:「今既驻兵不动,又连来通书,皆无不逊之言,欲和本出彼意。若必欲和,定无意外。或果有难应,不足从也」。及见书,止是欲世称侄,国书用名,后用「再拜」,皆旧书元定项目内事,馀无他请。上曰:「今既别无所需,可如其式报之」。虞曰:「何必一如他说」?公曰:「而今正以未能制彼死命,苟力可制,又岂以一言半辞为轻重?但权其事机而已」。虞曰:「且如和尚原,最系川蜀襟喉,岂可复与」?上曰:「他要辛巳年以前旧界为定,若于内不与,和定不成」。公奏:「固知险要,我若求之而得,彼却以求,何以应之?况与向来之和不同」。虞曰:「有何不同」?公曰:「今既以皇帝兼称,则名位已正。虽曰称侄,是敌国,与向日殊不同。又减十万岁币。此三事最大,我执之已坚,彼不能易。此外若更力争,是求衅也。谋国当思远图,姑与之和,则我得休息,以修内治。若为忿兵,未见其可。恐欲为治兵亲征之计,臣乞先罢,专任能者」。争辩至漏下数刻方定。虞已承命,明日又奏:「王抃行只理会乞令奏使朝陵寝一事」。上曰:「不若且休,待事定了别议」。公又入奏:「第一次遣使,莫若安静,庶几他日有事,却可与言」。抃遂行。十二月辛卯,除参知政事,兼权知枢密院事。先是,已得差遣人限五日出门,奏除其令。论馆职不当限员,又论人才当须自外召三五人面论,然后审择而用,上皆从之。奉使过界,北军已回。甲午降诏,和议已定。丙午,上问改元事。隆兴,故叛臣赵谂尝用,虞公以为载籍所不载,自不必改。公曰:「改元,大典也」。签书王刚中奏事留身,上以为问,刚中奏:「此事具见曾布《日录》,不当复用。钱端礼欲改,虞允文有不同之论,臣以为当改」。御笔欲用「乾统」,西北虏曾用,别拟四号以进,遂改「乾道」。元年正月辛亥朔,上亲祀圜丘。公为礼仪使,率百僚班贺于端诚殿。庚申,充德寿宫使。丁卯,公乞出,不许。丁丑,殿中侍御史唐尧封论公以帝姻,不可任执政。公即再乞出,尧封除太常少卿。戊寅,又申前请,上云:「朕已宣谕尧封,朕以公选用才,即非私意」。公奏曰:「既移台谏,愈不自安」。上曰:「决难请去」。己卯,降诏不允,不得再有陈请。二月庚辰朔,祥曦殿奏事,虞公奏云:「钱端礼辅佐陛下,方成和议,恐未可去」。上曰:「和议出于朕意,参政端不可去」。王公亦奏:「大臣进退,所系非轻」。公又奏乞从台谏之言,间陈累数百言,退复入文字。辛巳,御笔:「朕念即位以来,股肱鲜克胜任。倘得其人,不以私义废。虽议者或有不容,而曾无眚愆见于论疏。抗章屡上,丐去甚力。方悯风俗之极弊,嫉浮言之易兴,卿宜竭节推诚,亟安厥位,毋以小嫌咈朕意也」。次诣德寿宫,太上亦再三谕不当去位。又云:「只如许大一件事,非卿谁能了得」?丁酉寒食,公奏欲上先世诸王冢,上再三宣问,因历叙家世。上曰:「卿以才德选,不缘私亲」。是日约族党具集表忠观焚黄,两宫寿圣殿并赐酒果以为荣。丞相陈公已病,公为援典故,以长子伟节为直秘阁,次子安节赐同进士出身。既薨于位,以少师大观文致仕。公奏:「逆亮内寇,康伯以重德镇浮;陛下践阼,康伯以大忠翊戴。宜优赠典」。遂赠太师。已而王刚中薨,公亦称其竭忠辅治,引詹大方故事,乞赠七官外,更加赠一职,以示优礼。所以周旋二公之后备至。公既行相事,兼权提举玉牒,监修国史。八月乙酉,诏立邓王为皇太子。壬辰,公入奏避亲嫌。甲午,除资政殿大学士,在京宫观,仍奉朝请。踰月,兼侍读。公在经筵,论事不少贬,而勇退之志益坚。七上章求外祠,始改提举临安府洞霄宫。辞日,宣坐赐茶,褒谕尤渥。四年秋,起知宁国府,仍奏事而行。公治尚简静,幕府省文书,蠲畸○税八万馀缗,一方为之鼓舞。建炎初,剧寇攻城,故参政庄简李公光力却之,奏为立庙。境内有麻姑山,地旷多藏奸盗,公奏立砦,仍置官徼巡,百废具举。不加鞭笞而租税如期,郡以大治。虽锄治奸猾,终以恕行。每曰:「治道去太甚者尔」。六年四月,丐祠。六月,知绍兴府,力辞而归。九年,申前命,辞不获免。适修荒政,不惮勤劳,民赖以安。又劝种麦,官与之种。明年,麦大熟,收数倍。决滞讼,理经费,吏民以为神明。两郡皆为之修建贡闱,且葺公宇废坏者,率谈笑而办。最闻,除观文殿学士。公在越,凡有建明,直达上前,请无不从。或以御笔批行,忌者恐再用,因以飞语中公。既以祠归,竟降资政殿学士以罢。时淳熙二年四月也。三年,太上皇庆寿,公以绍兴从臣,特转通奉大夫。六月,再提举洞霄宫。四年三月,复资政殿大学士。八月,属疾,请致其事,复观文殿学士。壬辰,薨于正寝。娶李氏,中奉大夫、直显谟阁庄之女,赠文安郡夫人。再娶高氏,封郓国夫人,先公一年薨。男当,故奉议郎。女一人,为庄文太子妃。孙象祖,承议郎、知处州军州事。女三人,修职郎、监行在车辂院吴修年,迪功郎、新福州侯官县主簿王铎,承务郎、知常德府桃源县许轸其婿也。曾孙二人:曰云,曰泽,并登仕郎。女一人尚幼。公生而不群,居重庆下,承颜干蛊,曲尽孝道。雍国尤所钟爱,亲教以诗书。雍国父之问,质肃公介之幼子,尝仕馆阁,以元祐党废。娶晁氏,济北先生补之实为群从。公承平时,生长京师富贵中,了无膏粱之习。唐氏、晁氏诸老尚无恙,公从容其间,因得以讲论文诣,商搉古今。又先世自文僖公以来文献相继,故公曰自少多识前言往行,熟于典章,由熙宁以至政、宣间事世所不及知者,历历能言之。谓李德裕不应进士科以至宰相,非力学乌能至是?耽玩经史,未尝一日去手。少时尝手节十七史甚备,晚又著《史提要》,行于世。尤通于《左氏》、《西汉》,率多成诵。幼好为诗,伯祖内相文肃公协字穆父,与苏文忠公游,往来书尺唱和甚多。公尤刻意慕效,词翰得其遗风。清癯如不胜衣,而眸子瞭然,如神仙中人。尚气节功名,虽在下位时,闻国有大事,必默为经画,揣成败多中。尝称子房貌若妇人,乃能仇秦而兴汉,盖自况也。为政饰以儒雅,不专事文法,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寮史禀白,使尽其词,一言剖决,是非立判。公家之利,知无不为,不顾一己之私。意所不欲,迫之终不能动。靖康用兵,公亲见和战不决而致大患,故力陈和议,终始不变。公规画甚远,亦非苟于就和者。但以内审国用,外察兵力,少休王师,方可支吾,以图大计,崇深果决,洞见敌情。呜呼!辛巳敌寇之变,无可奈何。若甲申岁,公揣事势,谓金人弑亮之日,以无名兴师,骚动百姓为辞。今新造之国,又负篡弑之名,必不肯效尤以取祸。但欲偃兵以靖其国,徒张为虚声,实主于和。故勤勤恳恳,欲乞遣使以通好,出兵以示备,缓弃海泗以为惠,至于执诏书而未出以当之。使尽行公言,则敌兵不动,不至淮楚再遭蹂躏之苦。公之言亦不为不用,而用之颇失其机。西则庐、濠先遁,东则刘宝不援,魏胜以致败死,岂不痛哉!是时士气愈索,几不可支,而敌人似进而退,似攻而缓。公益探其欲和,而己之说为是,故王抃之行谕之曰:「此行有三:一曰正位号,二曰定名分,三曰减岁币」。往往人不以为然,谓如此何以却敌,至有面诘公者。公笑曰:「事成是非乃定,姑少待之」。抃回,既皆如约,金果退师,人始服公能断大事。自此南北晏然,以至于今,谁之力也?公始至台,吕忠穆公颐浩一见赏叹,以公辅期之。又为参政席公益所汲引,中书舍人潘公良贵、元枢贺公充中皆相友善。尤有知人之鉴,丞相史公浩、魏公杞、知院王公纶或交于布衣,或取于宾僚,推挽名士,至辅弼禁从、卿监台郎者甚众。一介之士,苟所许可,无不委曲荐达。尝曰:「韩安国自谓所举皆天下士贤于己者,诚窃慕之。士之贤者恨未尽知耳」。好贤乐善如恐不及。尝奏事德寿,太上赏雪,赐坐,以玉杯宣劝,不以名呼,隆眷如此。因问及閒居自号,乃大书「松窗」以赐。上亦赐「忠实」二字,两朝宸翰光动一时。公虽家居,而恩数视政府。其孙裒所著诗文奏议若干卷,号《松窗集》,藏于家。初,康公贤穆葬天台之护国山,公以某年某月甲子从葬,遂为台人。公初归寓瑞岩僧舍,年馀始卜筑于城之东北隅。有林泉之胜,立精舍,翻经其中。暇日幅巾野服,与方外之士徜徉笑傲,觞咏琴奕,甚自适也。及遇圆悟禅师,究心内典,超然自得,视轩冕如无,故出处死生之际,绝人远甚。得疾,即屏去医药,曰:「生则有死,亦事之常。大期将至,待之而已」。疾革,家人捧药泣告,公曰:「汝曹岂解此!大丈夫何可倖觊万一」?浮屠氏或勉之,亦笑不答,第捐金分施以谢之。前一日,肩舆登所居山园,瞻谒释道像如平时。归即瞑目安坐,至终,神色自若,岂苟然哉!公薨之后,象祖以书来曰:「先大父居官立朝之大节,公知之最详,愿为纪述,将以告于太史氏」。钥窃惟参政德望勋业在家有牒,在国有史,绅知之,士民诵之,岂衰朽骫骳之辞所能发扬!观公自隆兴以来,与人主论天下事,见于奏对者多矣,皆本于忠实,合于人情,是非有考于前,而所成败有验于后,其先见如蓍龟之明,其定力如金石之坚。至如回太上烧香之行,抑都人迁避之扰,皆所目击而心服者。载念钥自幼识公于三衢,首蒙赏爱。来倅乡郡,钥初窃第以归。及尉江山,公方主漕事,即收置门下。公之守婺,钥适丞金华,知遇益深,护慈宁之丧,辟以为属。后入为六院,正隶版曹,烦使必以见属,宣谕之行,亦备数幕下。进参大政,力荐于上前。以钥之不肖叨寘从列,实基于此。四十馀年,所以挈提成就之者至矣。而钥既无所效尺寸于公者,矧公之门名人才士凋谢无几,何敢以固陋辞!谨摭其大者书之,不敢隐,不敢谀。卒状如右。
乞进筑灰家觜及修复安疆寨奏 北宋 · 章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七四 创作地点:甘肃省庆阳市
检准元祐七年二月二十四日枢密院劄子节文,勘会陕西沿边,见各有紧切控扼贼马道路。以自来夏国讲和,未曾修筑堡寨。今既绝彼贡奉,可以乘时踏逐地基修筑。奉圣旨,令环庆路经略司疾速选官,带领合用人马亲诣汉界,及并汉地生界内,选择形势要害堪作守禦寨基去处,先据汉蕃地内紧要处选定两处,约度每处城围地步大小,并去见今城寨四至远近珠旺去处,及多少月日可以毕工,子细画图,开说闻奏。仍先行计置一处,合用楼橹材植物料等百色名件,应于支费钱粮候见实数,具状闻奏。所有兴工下手先后月日,即听朝廷别降指挥。续准当月二十日枢密院劄子节文,窃虑诸路所遣官不量事势,缘此深入贼境,却致落彼设伏奸便。奉圣旨令,逐路经略司除汉界寨基,依前降指挥外,止作本司意度,严紧约束,所遣官如入生界踏逐,仰只于并汉界侧近去处相度地利,按视选择,即不得轻易深入。本司自承准续降指挥后来,观望贼势,未敢建议,迁延以至今日。又累探得西贼七月已后便欲点集,揣度奸计,未有归顺之心。若不先事开陈,窃恐有失机会,遂于环庆州界合踏逐到可以修建城寨利便去处,寻选差权本司干当公事种建中计会。皇城使、权第二将折可适,宫苑使、本路兵马都监、第三将张诚亲诣逐处,相度形势利害,堪与不堪守禦。今据逐官申逐处形势并系要害,堪作守禦城寨。及约度到逐处城围地步大小,并去见今城寨四至远近珠旺去处,及约度到逐处合用楼橹材植物料等百色名件、支费钱粮下项一处。环州洪德寨西北白马川地名灰家觜,在边壕内系汉界生地,南至见今守坐白鱼峰四里,东至洪德寨二十里,西北去界壕不远。依山据险,两面皆是天堑,正当青岗峡口。控扼得青岗峡、相济乾川、同家川三处贼马来路。若于此修建城寨,则四面良田约计可得千顷以来,足以招置汉蕃弓箭手以为篱落。不惟扼贼喉矜,至于平时,贼马常由中原贺子原犯归德州,并自牛圈入帕克巴原侵扰,日恣剽掠,一带蕃部皆可以照应。兼直北去西界清远军沟井水窗,自来西界屯集人马处,止是八十馀里,去中路牛圈有水草处四十馀里,委是要害阻固之地,可以修建城寨一处。庆州大顺城北安疆寨,东至保安军德靖寨七十馀里,西至庆州东谷寨五十里,南至庆州大顺城三十五里,北至西界白豹镇三十五里。虽是已给赐城寨,缘城形最为利便。我得之,则柔远寨、大顺城、荔原堡一带边面尽在腹里。控金汤白豹贼马来路,自隆云一带部族不敢宁处。贼得之,则金汤白豹尽能障蔽。自欢乐烽下窥汉川,不踰十里,卒然寇至,脱莫能支。贼马据此以为家计,而数出轻骑以扰吾边,则柔远、大顺、荔原门不敢昼开。是以熙宁中贼筑垒于此,本路三塞枕戈而寝,万一贼复来占据,将见庆州东北百里便是贼巢,不可不虑也。其废安疆寨两面亦是大涧,因险起城,费工极少,城中故井犹在,四面良田仅二千顷。往年未废以前,赡养汉蕃弓箭手千人尚有馀地。其故地虽已废毁,大率版筑处不多,且顺则与之,违则取之,自于朝廷无所不可。右谨件如前。勘会版筑之兴,贵于神速,须当预行措置,物料具备,其楼橹城门仓库舍屋合用材料,并须成就。只令以检计庆州大顺城、荔原、柔远、环州洪德、肃远、乌兰官舍楼橹为名,津送至逐塞,然后探伺贼中点集人马,侵犯别路,则量事势大小,分遣将兵作牵制,次第出界。或三五十里,或百里内驻劄,一面版筑,约半月日可毕工。比至贼人知觉,城垒已就。今来所请事理,或城灰家觜,或复安疆寨,并委本司相度事势、贼寇所聚集远近,择利兴工,使其首尾不相及,候工毕日,许令一面招募沿边百姓,并近里弓箭手,投换分配,住佃四面田土,以为藩篱。仍且以一将兵马分番防戍,候城垒坚全可以固守,渐次抽那。其合铺巡防、远硬探人马亦只于近里递相趱那出外,委无妨阙。伏乞朝廷更赐详酌,如可施行,即乞于三五月前密降指挥,所贵不失计置。今画到图子二本,连黏在前。
〔黄贴子〕勘会灰家觜虽是创行修筑,亦不须大段添屯兵马防守。止乞从本司相度,临时于诸将下及城寨那移本路土兵六百人,更权那移东兵三百人相兼防守。仍乞候招刺汉蕃弓箭手及六七百人,即渐次减那东兵三百人,却归元差去处,其费颇省,为利甚大。又勘会废安疆寨,若复兴筑,则边面东西始与鄜延德靖寨、本路东谷寨相照齐一,旧日弓箭手见今散在荔原堡、大顺城、柔远寨等处,其安疆四面原隰饶衍,人所乐居,只可令复旧业,有不存者,量加招募,易为安辑。其战守人兵,亦依旧权那移第三将副一员,带领旧日所定人马驻劄,那移东兵三百人充守禦。其那移东兵,候边事息日,却那差土兵抵替归营。盖今日所使防戍正兵及弓箭手,多是曾经在彼之人,地利土风,皆所便习,与创置之处利害相远。又所遣将兵防拓支费须观贼马近远事势,今且以六将人马为率,若贼势不至重厚,只销三将人马,其城寨了日,合贮钱粮,只是近里趱出人马,更不计会。
北岳大殿增建引檐记 宋 · 王易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一、金石苑、光绪《重修曲阳县志》卷一二
方岳祀事,肇见有虞氏之典,加隆于《周官》之书,而尽美于本朝。其位号尽爵秩,仪物尽度数。佩服章采,睟穆俨□,以尽其容;庙居体模,放于宫城,以尽壮丽。所属守长夙兴朝服,奉甲令,日谒□庭,稽首兴頫,罔敢弗虔,以尽厥职。岁时祝策,又自中出,皆天子著名于上,畀郡守奉策节事,而水旱祷禳,又躬遣近侍拜而授祝,既尽所以礼神示之道。而庙有圮缺,得贸币献以营理之,务崇弗庳,以符诏旨。有事上帝,肆眚下国,皆敕郡县加饬祠宫,而又岳在称首。呜呼!殆可谓尽美,无以复加矣。方春始和,庶民来祀,祈田答蚃,巫觋牲牵,相望于道。群千聚百,跨越千里,不约而会于祠下者,日以亿计。蠲洁斋敬,务极诚悃,牲腯酎醇,务极丰好。富人巨室,别极难得之货;幻伎瑰诡,又极平生之术;冕章褥履,名马金玉,奇禽异兽,又极耳目之玩,而词殆不能既也。箫鼓隐春雷之声,族谈拟浙江之涛,牲牢多于燕𨜒之牧,芗燎郁于岱山之云。馨膻杂触,肩迹相轧,护嚣纷错,师旷失其聪,离娄失其明,总率其费,巧历失其智。而十三归于有司,受藏庙中,又以其半输郡为燕飨之用。呜呼!可谓甚盛,无以复加矣。是宜神居邃严,庭坛爽垲,以称盛美之尽。庶惟安天元圣帝祠,曲阳隶定武,相望一驿,不当孔道,凡诏使连帅将命间一来,礼成辄去,不一二问其弊。邑令谨庶职,不遑凡目举制度,故祠宫略备而不大称帝者之居。殿之南荣褊迫,不可周旋,每牲祭盛时,人相蹙压,体荐登籍,距座才咫尺尔。臭腥酷烈,洁人掩鼻,况煌煌仙圣,与天为徒,肯复顾享!帝意所藐,山川百灵,罔敢锡佑,故暵潦迭兴,公私告病。盖有官守者如前,而在下者断牲命,终献则饮福啖炙以归。浸历期闰,无复广斥意。绍圣丁丑岁,臣君寿令曲阳,琢顽輮枉,百废维新。眷兹南向,弗崇弗严,弗称明天子敬神恤民之意,亦失予为令之职。乃度址庀具,以侈檐楣,增衡袤丈有奇,纵高侔若于殿。耽耽翼翼,究极华明,石楹镂蛟,金甲玉爪,蜿蜒躩拿,须鬣欲奋。欂栌㮰橑,穷轮奂之美;丹雘金碧,穷绘事之妙。廉陛穷崇,窗户穷深,胶葛尊赀费亡虑百万计。虽得以敕书从事,而来祠者谂有司愿有所输,或出其材,或出其力,或出其巧,各愿穷出其所有,令不禁也,乃得以成。始栽于二月乙亥,毕塓于九月庚辰。属臣易记其事,故原本祀典而究其弊,且述令之志,以见致美之尽,敢系以诗曰:殚祝史兮丐有年,屏翳伏兮旱魃囚鞭。庖六穗兮仓箱万千,箫鼓宴飨兮束带华轩。牢醴洁丰兮我有嘉宾,春秋节事兮牲齐醪酸。执事若忘兮以渎为虔,宫雉圮缺兮狼藉庭坛。我有公事兮靡遑饬完,沴祲勃郁兮仪物载蠲。谬为悃款兮雩禜降神,山鬼凭怒兮矧帝之尊。十五恤荒兮繄吏弗敬,天假令尹兮为民锡命,靖恭厥事兮礼神以正。致美帝居兮帝则顾之,风马云车兮肃然来斯。潭潭疑旒兮秽冗绝綦,协气横流兮民恬以嬉。令尹之德兮神人具依,凡百来者兮毋忘是诗。晋国王易撰并书。高阳许巽篆。三班借职、监酒税齐舄,三班借职、权县尉田俊民,右班殿直、监庙刘稷,主簿西门聿,宣德郎、知县事赵君寿立石。刊者杨金。
按:国家图书馆藏拓片·各地七六三五。
乞江西路推行重禄奏(绍兴二年闰四月六日) 南宋 · 韩球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一、《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七之九九(第四册第三七○一页)
本路筠、袁州、兴国、南安军狱讼至繁,旧为役钱不足,推法当司吏人不行重禄,有犯止依常法断罪,无以惩戒贪墨。乞依崇宁四年二月二十日指挥,推行重禄。
赋得闰月定四时(得和字五言八韵会试题) 清 · 弘历
五言排律 押歌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九十六
稽古放勋典,钦咨羲与和。
期三百有六,度迟速馀科。
置闰乃成岁,授时斯弗讹。
春生夏长(上声)运,义利固贞那。
无定中之定,曰多却匪多。
暑寒远相异,分杪近由俄。
五谷勤焉艺,百工釐用歌。
增韶加一月(今岁二月遇闰春凡百有二十日也),万物仰乌娥。